你的歷史不是我的歷史!面對都市更新我們應該理解每個空間其實都「地位平等」

本文節錄自【折疊都市:從日本的都市規劃實踐經驗,探尋人口減少時代的城市設計和人本生活】一書,作者饗庭伸,由臉譜出版提供,未經同意請勿任意轉載!

編輯選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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該書探究日本未來城市發展的可能性,特別探討社會結構轉型之下,城市會如何的發展,高齡化、少子化下,都市內的空間究竟會如何變化對於日本來說是必須面對的議題,而這樣的現象勢必也會應用在台灣上。

裡頭也談論「都市其實是一種手段」,城市景觀的「地位平等」,或許是關注於都市更新相關議題的人好奇的觀點,或許你的具有「歷史文化的定義」與他人不同,每個人在理解上的差異,可能就會為都市更新議題帶來衝突,因為所有的城市景觀都非「自然」,而是手段之下的結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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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饗庭伸(首都大學東京都市環境學部建築都市學程・都市環境科學主修教授)

都市是目的還是手段呢?

被稱為都市計畫學家、建築師之類的人,時而提出看似光輝的空間願景。舉例來說,法國建築師柯比意(Le Corbusier)倡議的「光輝城市」(Ville Radieuse)、英國城市學家霍華德(Ebenezer Howard)提出的「田園城市」(Garden City)都強烈影響了日本的都市計畫,成為日本都市所嚮往的未來景象。對都市計畫學家或建築師來說,實現空間願景是目的,他們認為能將願景化為現實就可以讓人們幸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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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樣地,有些都市計畫學家或建築師針對日漸縮小的都市提出空間願景。我也算是都市計畫學家,對這些提案常深有同感,也會被誘惑「讓我們來打造這樣的都市吧」。另一方面,我十分清楚空間願景有時是一種手段,可在集結眾人意志時發揮重要作用

然而,我無意在本書中提案空間願景,展現人們所應指向的未來,原因在於一般人不會以塑造都市為人生目的,就像那些從他方來到東京的人們,離鄉時腦中想的會是「想在東京生活」、「想在東京找到工作」,而非「想塑造東京」。即使是我,二十年前也跟他們沒什麼不同,一般人不會以塑造都市為目的過活,因此都市該有什麼樣的未來願景,只在都市計畫學家、建築師的社群內討論即可,不會是本書的目的。本書的目的是如何為我們自己驅使都市、這種時候又該如何使用「都市計畫」。


都市或許不該有目的

身為記者的美國評論家珍・雅各(Jane Jacobs)反駁了柯比意、霍華德的空間願景,她曾參與反對紐約都市開發運動,著有《偉大城市的誕生與衰亡:美國都市街道生活的啟發》(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)一書,提倡「未被計畫的都市的魅力」。換句話說,即「在沒有目的之下形塑的都市」。

她透過觀察因都市更新差點被當垃圾般破壞的紐約街角,倡導好的都市應有的四項原則:「地區最好有兩種以上的功能」、「曲折、窄小的街道,每一街廓的長度偏短」、「新舊建物混合」、「夠高的人口密度」,滿足以上條件、無目的地形塑的都市空間,將比有目的地創造的都市空間更具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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珍・雅各並非提出新的空間願景來對抗「光輝城市」、「田園城市」,她所觸及的不是空間願景,而是都市應為都市的原理。也就是說,在某種目的下產生的都市—「光輝城市」、「田園城市」—不存在「都市應為都市的原理」,而在無目的下創造的都市則包含這點,所以她大聲疾呼的其實是不應破壞既有空間來實踐空間願景。我認為她注意到這項原理是相當長足的進步,而且全世界的都市計畫學家都因珍・雅各的倡議,不得不重新思索「以形塑都市為目的」一事。但請注意,本書的觀點有別於這種二元對立的看法,我不認為都市應為都市的原理只存在於「無目的下打造的都市」之中,而不存在於「有目的下打造的都市」。

原因在於無論多麼細微的都市空間,都不會在毫無計畫下出現。例如經常在「最想居住的東京街區排行榜」名列前茅的下北澤、吉祥寺等地區(照片1),不少人認為是「自然形成的都市」,多摩新市鎮(照片2)等有計畫地建造的都市則被視為對照組。

▲ 照片1 下北澤街景

▲ 照片2 多摩新市鎮街景


都市絕非自然形成

但容我再次強調,都市絕非自然形成,而被創造之物必有其目的。珍・雅各提出的對照組,差異只在「廣闊範圍下經整體規劃的都市」對比於「以細碎單位規劃的建物接續形成的都市」,從「計畫」角度來看兩者並無不同。照片1的街景,招牌是因個別店家的目的和計畫而生,建築出自建物所有人的目的和計畫,道路則源自公部門的目的和計畫。

換言之,都市空間是在個別目的和計畫下累積形成,絕非自然而然、毫無目的地出現。珍・雅各因眼前一九五〇年代的紐約,感到魅力十足的「都市應為都市的原理」,也許在她極度排拒的柯比意、霍華德的空間願景下所創造的都市之中,只不過是「目前是」。

都市中的一切都帶有創造者的目的,空間被創造來作為實現目的的手段,這些手段匯聚成都市空間。只不過完成後,隨著時間流逝,創造空間的目的逐漸被遺忘,反而有越來越多人會誤以為空間是「自然」形成、原本就存在。其後,這些產生誤解的人們為了維護都市,極力驅策自己。並非因為都市是自然形成就不加干涉,普遍來說,重要的其實是擬具計畫的意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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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書採取的立場是,都市是匯聚基於某人的計畫而生的「手段」形成,而非「自然而然」,並積極去思考,該如何重新解讀作為手段群聚的都市,又該怎麼為我們自己驅使在新的目的和計畫下出現的「手段」。

你所保存的歷史或許沒有觀眾

本書採取的立場可能會被都市歷史保存派嫌惡,許多人將都市空間區分為具歷史與不具歷史的部分,針對前者主張連一根柱子都不得更動。也有為數不少的人,對保有眾多歷史街區的歐洲城市抱持複雜情結,拼湊僅存的歷史脈絡之處,企圖利用它們來鞏固日本都市應是歷史悠久一事。我們理應尊重歷史,但就連歷史原本也是用來重新解讀都市的手段而非目的。都市的目的不可基於本末倒置的邏輯,亦即「為了都市而保存都市的歷史」。也就是說,我們切莫建造出沒有觀眾的歷史博物館

伴隨時間流逝,被認為具歷史意義的空間增多,因此讓我們變得難以在何謂歷史空間上形成共識。二十年前在研究所課堂上,曾有位年約四十多的建築師向我們展示兩張照片,詢問哪種情景比較美麗,一張是某個小鎮的古老街景,一張是老舊卻相當近代、排列如骨牌的都市郊外集合住宅社區。雖然理解他期待的答案是「小鎮的古老街景」,我卻無法回答哪邊比較美麗。

對早於某一世代的專家來說,因計畫而生的新事物與懷舊美好的事物,兩者壁壘分明。基於近代理論做計畫的,功能性強卻醜陋。延續過往由某些人手工打造,雖然存在累贅卻美麗。他們容易理出這種簡明易解的二分法,這些人大多並非在集合住宅社區度過童年,腦中烙印著「日本懷舊美好生活」的體驗。對他們來說,源自柯比意思想的骨牌狀集合住宅代表著非人性尺度,且再也沒有比新市鎮更讓人不舒服的空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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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我卻對孩提時期家裡附近的集合住宅社區樓梯間感到懷念,也對等距排列的骨牌狀建物覺得舒適。近年來,處處可見試圖重現這份感覺的實例,就像那些在老舊集合住宅社區依自己的生活模式改造、打造舒適生活的行動,我們都有著共通的感受吧。對基於近代理論規劃、功能性強卻醜陋這點,卻無法有同樣感受。

我因而無法理解為何「基於近代理論規劃」與「自古就由人們手工打造而成」處於對立。都市應是匯聚基於某人的計畫而生的「手段」形成,而非「自然而然」,該如何重新解讀都市,又該怎麼在將其視為在新的目的和計畫下出現的「手段」為我們而運作呢?在這樣的立場下,無論是古老、富含歷史的,或是近代後才規劃形成的,有著同等地位

換言之,不把實現空間願景當作「目的」,也不視保存既有都市為「目的」,面對所有都市都不應把這些當作目的,而是徹底以其為手段,讓它為我們運轉


<折疊都市:從日本的都市規劃實踐經驗,探尋人口減少時代的城市設計和人本生活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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